【世界独家】央广文艺之声分享陕西作家许海涛非虚构长篇小说《光明行——盲人张喜平的一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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央广文艺之声“品味书香”分享《光明行》
文化艺术网—文化艺术报讯(全媒体记者 魏韬)11月7日21—22点,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之声“品味书香”节目用一个小时的时间,分享了陕西作家许海涛非虚构长篇小说《光明行——盲人张喜平的一天》。
《光明行——盲人张喜平的一天》一书今年9月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出版发行。书中主人公张喜平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陕西农民,先天性失明,从20岁开始,近四十年如一日,用担笼在距家30多公里的西安回民街卖鸡蛋,自强自立;赡养老母,孝心有家;抚育弃婴,慈爱如山;而他自己孑然一身,终身未娶。他诚信经营,与人为善,和回民朋友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。社会和善良的人们对残疾人的关爱和帮助,也在他身上得到了集中体现。今年8月,就在此书即将付印之际,张喜平入选了“2022年度中华慈孝人物”。节目主持人代代全面介绍这本书、播放了玄尘用普通话和陕西方言播讲的书中精彩片段,对许海涛作了采访。
问到这本书的创作缘起和创作体验时,许海涛回答道:“对我,一位关中大地上的写作者而言,这片深沉古老而又青春永驻的土地,不仅生产粮食,还生产故事。咀嚼这片土地的粮食,收割几捆这片土地的故事,无疑是一件幸福美好的差事。我瞪大眼睛,时刻等待故事主人公闯入我的眼帘。”
去年5月下旬的一天,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,陕西农民,双目失明,一直未娶,近四十年如一日每天奔走几十公里卖鸡蛋,诚信经营,以一己之力赡养80多岁的老母亲、抚养捡来的女儿长大成人……一个人感动一座城,一座城温暖一个人……盲人张喜平闯入我的眼帘。我流着眼泪看完这条视频,扇自己脸,身边这样具有写作潜质的人物竟然不知道?一分钟没停,35分钟,开车19.8公里,我来到了西安市长安区马王街道马王村,现在是西咸新区沣西新城,急切中,等待了五六个小时,晚上八点,我见到了从302公交车下来的喜平哥。他微微侧着脸,耳朵向前,黑脸上蒙了层细细的汗珠,右手挎叠交在一起的两个担笼,担笼,就是带系的圆形的筐,左手拿一根塑料管儿,当做盲杖的,一步一步走下车来。村干部董军社介绍了我。我说:“喜平哥,我请你吃饭,顺便跟你谝下子。”喜平哥摆塑料管儿,说:“军社知道,我从来不在外头吃饭。再一个,我妈在屋里头候呢,我得先见我妈。”喜平哥话音洪亮,底气足,说完,伸塑料管儿,过马路呀。我上前护,军社一把拽住我,悄声说:“没事儿,你跟着就行。”喜平哥步伐坚定,没有丝毫畏缩犹豫,好像看得见。无惊无险过完马路,我问:“咋走得比明眼人还快?”他答道:“屋门口的路,熟得跟米汤一样,咋走不快?”
走到家门口,突然,喜平哥亮嗓子高喊:“妈哎,我回来了!”这一声喊,哪像是57岁的汉子叫妈,分明是一位7岁的孩童,那么亲,那么暖,底气十足,声气饱满,天籁一般!像我们小时候,从田野玩耍回来,高喊妈妈一样。我心头一震,眼泪落下来,张喜平是一个纯粹的人啊。他把7岁时候喊妈的“原汁原味”一成不变地保持到了57岁!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不叫苦,不抱怨,不悲观,近四十年如一日,喜平哥把叫卖鸡蛋当作自己的“事业”,干得“如痴如醉”,欲罢不能。常人眼里,这是多么简单、多么无趣的重复劳动啊,与豪迈、宏伟、惊人的“事业”毫不沾边。但我强烈地认为,纯粹“活着”的喜平哥,经受过时间的淬炼,坚韧地活出了“高贵”——一个大写的盲人,高贵地挺立在天地间!这一份情怀,一次又一次冲击我的心灵,让我满怀激情地记录下他的传奇人生。
这些感受,是在我跟着喜平哥卖鸡蛋一个月当中感受、体会到的,而且越来越强烈,写作的欲望像火山喷涌,抑制不住。8月16日,我便写出了第一稿。我认识喜平哥是五月下旬,五月底了。
我最深切的体验,喜平哥浑身上下每一处沧桑的“包浆”,都镌刻着“活着”两个字。用放大镜看,他的“活着”,每时每刻都在与身体的缺陷较量,每时每刻都在迎击黑暗的挑战,每时每刻却都内心光明;用显微镜看,“活着”两个字前头还有隐约的三个字——高贵的。喜平哥苦修一辈子,修通了,活透了,超越了死亡的恐惧,自我涅槃,超然为一个通透的人,一个纯粹的人,一个高尚的人……
谈到非虚构题材长篇小说的创作难点和创作心得,许海涛说,一般来讲,小说这种体裁,不论篇幅长短,题材广狭,其显著特征之一便是“虚构性”。即便根植于现实生活,却又属于“艺术再创作”,人与事,矛盾与冲突等,总是比现实生活更典型,更集中,也更具有代表性,所以,“请勿对号入座”常常成为小说家们的“口头禅”。而我呢,在创作《光明行——盲人张喜平的一天》时候,最怕的是“虚构”,唯恐自己写得不像,就像画家画肖像,唯恐画得不像——我写的就是喜平哥,天下唯一的盲人张喜平,活生生的人,跟我谝,跟我笑,天天在回民街吆喝“卖鸡蛋嘞,卖鸡蛋嘞……”的张喜平,写不像怎么对得住喜平哥啊!至于说虚构,我理解,大约是因为我在写作时候,特别在意营造现场感、细节感吧,给人以“虚构”的感觉。当然,这些属于小说的艺术手法了。非虚构长篇小说的创作,对我而言,也是头一遭,谈不出什么高深的道理。难点,我粗浅的体会,不能照猫画虎,一定要写出魂灵深处的东西来。
按照我最初的计划,起码要跟喜平哥卖鸡蛋三个月的,不设置所谓的“采访提纲”,不能谝就跟着走,观察、揣摩;能谝了就放开了谝,谝到哪儿是哪儿,像山泉水,让喜平哥的故事和心声汩汩地自然流淌。我坚信,足够的时间才能认识一个人,才能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世界,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揣测、合情合理地臆想。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,虚构的“才华”在这个阶段决不能展现——你面对的是一位盲人,之前,你所有对健全人的生活经验全都用不上。
张喜平近四十年的卖鸡蛋生涯,没有大的矛盾冲突,没有惊心动魄的爱情呀、创业呀、人生大反转呀、恩仇呀之类的,有一天我突然想到,对张喜平来说,最大的冲突就是他的目盲啊,他有一颗健全的、拼搏的、想赢得人生幸福的心,但眼睛像一条黑沉沉的深沟,挡在他的面前,他第一位要做的就是与身体缺陷的较量——自己跟自己的战争,一个人的战争。定位这一点,我心头豁然开朗,有谱了。这是我跟张喜平卖鸡蛋第二十几天的时候,天很热,我的把一瓶子矿泉水灌下去时候想到的,紧跟着就想到了把一个人的一生浓缩在一天。一天就是一辈子。一辈子就是一天。
对材料的取舍,有两个原则。第一,媒体报道过的细节,不直接采用,而是循线挖掘,挖掘出更真切、更鲜活、更生动的“料”,特别在人性方面,特别在喜平哥内心的反应上。我要写的,不是好人好事的宣传品,而是塑造人物形象的文学艺术品。第二,所有的材料,都要有伸展度,也就是说,有张力,与我提炼出来的主题“张喜平死磕命运的不公,与身体的缺陷坚韧较量,战胜黑暗的挑战,获取内心的光明,赢得人生的最严”相契合,与我一天间的故事发展脉络相契合。就构建一部小说而言,需要大量的细节元素。挖掘到鲜活的细节元素,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喜平哥虽然不认得字,但爱听评书,爱听秦腔,很会讲话,给我绘声绘色讲了很多我感兴趣的故事。我相信,敦实的、鲜活的细节,可以产生雕刻般的力量,一刀一刀刻印在读者心上。